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向华老致敬

1998-12-31 来源:光明日报 ■刘石 我有话说

中国美术家协会和中国美术馆正在美术馆内联合举办“华君武漫画展”,集中展示华君武先生六十年漫画创作的成就,观者如堵,反响热烈,反映了社会对华君武先生漫画创作的充分肯定。

不禁想起数月前华老惠赠新作一册,上书“刘石同志一笑”,看了这句话就想笑。因为在别的人送书,用“一笑”是谦词,对漫画家而言却仿佛自信:“相信你看了我的作品,一定会笑。”

成功的漫画没有不让人发笑的。

发笑,是因为它幽默。

没有幽默的漫画,好比失血过多的人,形还是个人形,可就是蔫头耷脑的,没有那股生气,那股精神。

漫画的精义在讽刺。

有人问漫画家方成,漫画和别的画有什么不同,他回答:“别的画家看什么顺眼画什么,我看什么不顺眼画什么。”画“不顺眼”就意味着讽刺、批评。

而讽刺、批评的武器就是幽默。

没有幽默的讽刺,如同没有刺的鱼,味道常常不鲜美。

华老是个很重讽刺的人,他直接将漫画定义为“讽刺的艺术”;又是个很重幽默的人,将幽默称为“漫画之灵魂”,并这样看待“幽默”:“幽默来源于对世事之洞达,含着笑去面对人生之矛盾,仿佛有点大智若愚的味道。”

华老的漫画,正处处充盈着这种幽默的讽刺和讽刺的幽默。

华老是一个高产画家。近十来年便创作了三种专题系列漫画“生活拾趣”、“疑难杂症”、“漫画猪八戒”,在读者中均产生广泛影响。尤其后两种,针贬党内和社会上种种不正之风,揭示人情世态的种种不完美。效果最强,反响最好,幽默感也最充分。借用上面的比喻,真称得上一位精气旺盛的人,一条味道鲜美的鱼。

远的不说,河北教育出版社将其近年所作系列漫画《漫画猪八戒》结集出版,从集子的序言中我们知道,作者的动机是因为现而今改革开放,人的七情六欲也跟着放开,某些人的德行偏又差了些,爱占些小便宜,常搞点小动作,但终究还未离开人民内部范围,算不上敌我矛盾。正像八戒先生,既跟着猴哥费尽周折去到了西天,又一路上大错不犯,小错不断,既可爱又总少不了那些个毛病。所以,用这位大家熟悉的天蓬元帅当主角,来画当代社会上的芸芸众生,“借八戒喻众生相是最妙不过的了。”

我们看这些漫画,处处不离八戒的影子,又处处不离今日社会种种不道德、不文明表现的影子,说到底处处不离我们自己的影子。我们在笑声中嘲笑他人,也必得在笑声中反躬自省,在反躬自省之余感受作者对社会的关怀与忧虑,我们不得不佩服作者敏锐的眼光、犀利的笔锋和无所畏忌的勇气。

将这样的漫画家称为人类良心之树的啄木鸟,我想应该是贴切的。

当然我也清楚地知道,这不仅仅是个人良知与勇气的问题,更不仅仅是画家漫画艺术水平的问题。

当年鲁迅先生说过,揭露世相的讽刺性漫画,第一件紧要事是真实。“因为真实,所以也有力。但这种漫画,在中国是很难生存的。”半个世纪过去了,可感叹的是“现在社会上猪八戒式的人物还不少”(华老语),值得讽刺的人与事还不少,而可以欣慰的是,讽刺猪八戒式人物的漫画也逐渐多起来,在中国也好歹可以生存了。

从这里我们正能看到社会向前迈进的脚步。

而像华老这样的艺术家,既是社会进步的受益者,更是社会前进的推动者。

我们向一切推动社会前进的人致敬。

所以,我们向华老致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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